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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《中华通韵》

发布时间:2019年12月20日 11:06      点击量:412

我说《中华通韵》

 

《中华通韵》就要发布了!这是有韵书以来诗韵的一次大解放!

星汉拙文《再说诗韵改革》(载《当代诗词》2006年第3期),其中有这样的话:“现在的各种新韵韵书、韵表都是民间组织操作或是个人行为,缺少权威性。希望有一种官方的诗韵,起码得到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的认可,然后诏告天下,公布施行。”这个愿望就要变成现实。

隋唐及隋唐以后的韵书,多为官修钦定,是音韵学家们“奉诏”所为。“平水韵”是金朝由其刊行者刘渊原籍为江北平水(今山西临汾)而得名。其书名为《壬子新刊礼部韵略》。请注意书名的“礼部”二字。古代的衙署很难与现在部门相对应,相对而言,封建王朝六部的划分要比现在各部的划分为粗。六部的职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职能上各有伸缩。但是设六部时,礼部包括今天的文化部、教育部、外交部是肯定的。《中华通韵》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、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发布的,其权威性自不待言。

无论何种韵书,在空间上和时间上,都是对诗韵在全国范围内的强制性的划一,《切韵》如此,平水韵如此,规范新韵的《中华通韵》也是如此。

《中华通韵》划分韵部的依据是什么?那就是“依法依规”。法规是什么?就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》《汉语拼音方案》《通用规范汉字表》《汉字内码扩展规范》等。《宪法》规定:“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。”《通用语言文字法》规定:“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以《汉语拼音方案》作为拼写和注音工具。”新中国成立后,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普遍征求和广泛收集各方面对拼音方案的意见,然后进行分析和研究,最后在1958年2月由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批准,作为正式方案推行。既然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准了的,那它就是“钦定”的。其权威性,恐怕要大于历代官修的韵书。当时参与制定《汉语拼音方案》的专家们,其音韵学的造诣,当不会低于当今的某些“学者”。

在当今信息化时代,我们之所以能够通过汉语拼音,在国际通用的字母键盘上向计算机输入汉语汉字,在海量的网络数据库中检索获取所需要的中文信息,得益于当初研制者们的科学务实,更得益于亲自过问、指导研制工作的毛泽东、周恩来、陈毅、吴玉章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远见卓识。

2000年,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八次会议审议通过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》,确定了《汉语拼音方案》作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“拼写和注音工具”的法律地位。2012年,《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》确定了到2020年的工作目标,明确指出要使“汉语拼音更好地发挥作用”。《中华通韵》以《通用语言文字法》为依据,其韵部划分和各韵部韵字内容,服从《汉语拼音方案》的法律地位。

教育部、国家语委委托中华诗词学会和江苏师范大学、首都师范大学进行专题研究,经过两年多的研究论证、教学与创作试验,在此基础上,以中华诗词学会的课题为主,同时吸收两所大学研究者的相关成果,明确提出“不搞南北折合,不搞古今折合”,并按照语言文字规范的文本形式,形成了《中华通韵》规范。中华诗词学会课题组,召开多次会议,做了大量的工作。在讨论过程中,有三个方案:“2002年中华诗词学会推出新疆师范大学教授星汉主编的《中华今韵》15韵,2004年中华诗词学会推行的赵京战执笔的《中华新韵》14韵,还有近年湖北编辑的《诗词通韵》13部21韵。”最后以依据汉语拼音韵母表划分16个韵部,呈报教育部、国家语委会。这16个韵部是:一啊、二喔、三鹅、四衣、五乌、六迂、七哀、八欸、九熬、十欧、十一安、十二恩、十三昂、十四英、十五雍、十六儿。各个韵部的阴平声、阳平声字,即为平声字;各个韵部的上声、去声字,即为仄声字。

诗词界的朋友们都知道,若用平水韵作诗,律绝和律诗除首句可用邻韵外,其余韵字必须在同一个韵目中拣选。有些窄韵字数少,选择的范围就小,这必然使诗人受到束缚,不能驰骋发挥。从理论上讲,韵书就是把所有的汉字分成若干韵目。诗韵的韵目越多,每个韵目得到的字就越少;反之,诗韵的韵目越少,每个韵目得到的韵字就越多。韵目,韵书中韵部的标目,如平水韵上平声的一东、二冬、三江、四支等。平水韵共有206个韵目。韵部应当大于韵目,如《词林正韵》把填词可以通用的诗韵韵目合并在一起。把平上去三声合并为十四部,入声合并为五部,共十九部。《中华通韵》是“按照汉语拼音韵母表把同韵的字归为一个韵部。”凡16部,每个“部”有阴、阳、上、去四声(“儿韵”不全)。窃以为,《中华通韵》的“部”所辖的四声,才是一个韵目。《中华通韵》将不存在“邻韵”“借韵”等术语,但要作律绝和律诗必须在同一个韵目中拣选韵字却是必须的。

倘如此,《中华通韵》按照汉语拼音韵母表划分为63个韵目。与平水韵的206个韵目比较,韵目减少了三分之二强。韵目大减,每个韵目的韵字字数必然大增。诗韵的大解放,必然引起诗词内容的大解放。譬如,我们的小伙子和大姑娘们找对象,在一个村子,一个城市,总不如在全国甚至全世界范围内挑选的余地大。当今国内各民族之间相互通婚,世界范围内的跨国婚姻,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儿,就是因为选择范围大了,搭配也就遂心了。我想,诗词选韵也是同理。

《汉语拼音方案》已经推行60年,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其法律地位。据统计,全国已有超过10亿人掌握了汉语拼音。孩子们在小学一年级就学汉语拼音,长大后凭着语感就能押韵。我们的诗词事业,当然要寄希望于后来人,《中华通韵》的发布,难道不是繁荣诗词事业的重大举措吗?

我对“儿韵”的归属有一个认识和转变的过程。

2018年4月24日,“中华诗词新韵研究”课题进行结项鉴定。鉴定专家组听取了课题研制情况汇报,审阅了结项材料,对课题组进行质询后,经认真研究讨论,专家组对于课题给予肯定和建议。一致同意结项。结项时,专家组认为:该课题研究以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》为法律依据,遵循《汉语拼音方案》和《新华字典》注音,形成了《中华通韵》十六韵研究成果。

上报16韵,是中华诗词学会《中华通韵》课题组和江苏师范大学、首都师范大学集体的劳动成果。但是当时我本人并不主张将“儿韵”单列一部。我的《今韵说略》一文,载《中华诗词》2002年第1期。其中有这样的话如果把它单列一个韵部,用这个韵部作诗是很困难的。历来的韵书都是和-i韵合并使用。我们今天只能把它并入衣(i)韵。”我在《再说诗韵改革》中又说:,应当说发er音的字,有独立列一个韵部的资格,但是字数太少,只好给它找个“挂靠单位”。如根据古今音变的规律,应该说“挂靠”到“衣韵”是相对合理的地方。我当时觉得,“儿韵”犹如孤零零的一小股队伍,其队员又大多是“近亲繁殖”。虽然有“番号”,但这样羸弱的队伍,要完成一次任务,几乎不可能。我们不说“挂靠”,不说“归入”,就是“塞入”,也要把“儿韵”这些韵字“塞”到一个相应的地方。如果硬要“独立”,不啻将其推入“苦难的深渊”。

中华诗词学会2019年1月31日在报送国家语委语言文字规范(标准)审定委员会中华诗词学会关于提请审议《中华通韵》(送审稿)的函称:

2018年9月至11月,教育部语用司通过全国31个省(区、市)教育、语言文字工作部门向全国教育系统征求对《中华通韵》的意见。中华诗词学会向全国各省(区)市诗词学会,并分别召开北方片、东方片、北京片、中西南片宣讲座谈会,向诗词创作界人士征求对《中华通韵》的意见。从各渠道反馈情况看,绝大多数赞成制定以通用语言普通话为语音基础的新韵书,认可《中华通韵》韵部划分和韵字确定。对不同的意见反映,在求同存异原则下,予以积极采纳。对具备独立成一个韵部的第十六韵部儿韵,经过进一步慎重研究,确定作为附韵,附在韵目表后。儿韵部的韵字,也附在韵字表后。既与“儿”在韵母表中的位置相一致,也利于创作时查找使用。对听觉上有细微差别的三鹅韵,在其韵字排列上,采取了鹅韵字、耶韵字、约韵字单独排列的方法。创作中,通押时,把三部分的韵字看作一体;分押时,则可单独使用。四衣韵的韵字排列也采用这种方法。这样处理,既解决了韵字之间的差异性问题,也为诗词创作提供了选择的多样性。

   我是《中华通韵》课题组的成员之一,完全赞同这个“送审稿”,将“儿韵”作为“附韵”,附在韵目表后。不单是“儿韵”的问题,就是“对听觉上有细微差别的三鹅韵”“四衣韵”,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。在2019年3月13日召开国家语委语言文字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会议上,我明确表示:放弃我原来的观点,将“儿韵”作为附韵出现在《中华通韵》里。

我原来的想法是,每个汉字都必须发挥“韵”的作用,都能在韵脚上出现。这种想法,理论上应当是这样,但是在具体操作中,是不可能的。像“儿韵”中的生僻字“”“”“”等,当然不会出现在传统诗词的韵脚上,就是常用的“”“”“”,出现在传统诗词韵脚的几率也是很少的。这样说是不是“儿韵”的所用的字就都“报废”了呢?当然不是,它们照样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诗词的句子里。

《中华通韵》里其他韵目里,也有许多生僻字不适合用来押韵的字。以往的韵书,概莫能外。举个平水韵的例子。《红楼梦》在第四十九回《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》里写到,大观园里的年轻人要作诗,“题目是即景联句,五言排律一首,限二萧韵。”到了第五十回《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》,薛宝钗对史湘云说:“你有本事把‘二萧’的韵全用完了,我才服你。”平水韵的“二萧”韵有430余字,常用字也有120多个。把一个韵目的字全部用完,实际上是不可能的。所以李纨道:“够了,够了。虽没作完了韵,腾挪的字若生扭,用了倒不好了。”我们数一下,这次活动,也只有35个韵字。李纨的话,显然就是曹雪芹的用韵主张。所以说,有些汉字,不宜用作韵脚是常有的事儿。当然,如果故意“找茬儿”,那是另外一回事儿了。

在没有发布《中华通韵》之前,我主张诗韵改革,但是作诗仍用平水韵,填词仍用《词林正韵》。作诗填词时,为使音韵和谐,尽量把平水韵和《词林正韵》中的有些韵目、韵部,用普通话读来两个以上韵母的分开使用,这就加大了作诗填词的难度。如用平水韵十三元写的两首七律。

封疆重造展平原,百里新城赤帜翻。灯塔高牵朝日起,货轮远去大洋喧。移山久蓄愚公志,填海却无精卫冤。纵使诗雄难振笔,删除惊叹我无言。——曹妃甸工业区

也随李杜放吟魂,自信诗章传子孙。两岸山开新蜀道,千年浪涌老夔门。市民起舞腰身健,游客回船话语温。白帝城头夕阳好,暂收故事送黄昏。——向晚登依斗门

前者,没有“魂”“孙”“门”“温”“昏”诸音,后者没有“”“”“”“”“”诸音。这样做的目的,当然是为了读者用普通话读起来好听。本来平水韵每个韵目的字相对《中华通韵》要少得多,我再把平水韵有的韵目人为的分开使用,同时要照顾平仄和对仗,其“艰难”可知。除了平水韵中“四支”“十三元”这样的韵目,即便是其他平水韵的韵目,检点平生所作,我可以负责任的说,我没有出韵的现象。有时,还有意使用窄韵作诗。如《钓鱼城感赋》:

拨开烟雨访南邦,舒展诗人眼一双。大宋山河留二蜀,蒙元魂魄葬三江。挥戈死士犹迎战,奉表皇家已乞降。伫立城头频望远,天边云浪灌胸腔。

以上所举各例,虽然都能“凑合”着看,但毕竟算不上什么好诗。我之所以如此用韵,是因为在《中华通韵》发布之前,没有一个像平水韵一样由国家层面公布的韵书。我守“规矩”过于严苛,加之对语言文字的驾驭功夫多有欠缺,诗句难免避免削足适履、词不达意的现象。由此也受到诗友或是学者的批评。

《心潮诗词评论》2015年第3期载栾睿教授《星汉诗词创作指瑕》一文,就指出2014年我写七律四平战役纪念馆见林彪蜡像作四战四平扬四野,三军三载控三江”一联的问题所在。星汉巧则巧矣,难则难矣,但联总显牵强生硬”“星汉之所以用窄韵、险韵作诗,一是有关诗韵的保守态度在作怪,二是逞才使气使之然。这类诗作难能,但未必可贵

我在拙著《天山韵语·后记》中,说自己在用韵上两面派”。2006年第1期《中华诗词》刊登尹贤先生《致星汉》的公开信中说:“我相信您不会怀疑诗韵改革的正确性和必要性,您早就说过‘我主张诗韵改革’,可是您的实际行动呢?这些年,您写的诗不少,出的诗集不止一本,但请问其中有几首是新韵诗词?您坦白的说自己是‘两面派’,尽管还提出过《中华今韵简表》,可实际上写诗仍用平水韵和《词林正韵》,一直保留入声。”“我认为诗韵改革之所以收效甚微,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:这样的‘两面派’不止一个,这样的‘两面派’出自高层,影响非同小可。”

《贵州诗联》2010年第3期发表的陈正非先生《诗词家的尴尬》一文,并称之为“星汉怪圈”陈文认为星汉在诗韵问题上“直率”“睿智”“圆通”尹贤先生又在《贵州诗联》2010年第8发表了《诗词家怎样才不尴尬――与陈正非先生商榷》一文。其中有这样的话:

如果是刚步入诗坛的人,未成名的作者,要看名家的脸色,要揣摩“婆婆”的好恶,是可以理解的。而星汉声名鹊起,已经驰誉全国,诗坛行家里手也敬他三分,他做了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,也当了“婆婆”,怎么还是这种小媳妇心态呢?您口称要等到新韵统一正式颁布才用,那不成理由,那是托词因为‘新韵统一正式颁布’没有时间表,遥遥无期

星汉在有生之年,等到了《中华通韵》的发布,何其幸也!

“两面派”是我“自封”的,也多年这样实践着。对于这个问题,曾做过深层的考虑。我想,如果我使用不够完善的新韵作诗填词,也许会给反对新韵的诗友留下“口实”:星汉不懂平水韵,不会使用平水韵,所以才提倡新韵。有这种想法的诗友,恐非星汉一人!

我把诗友和学者批评星汉的文字,现在呈献给这篇文章的读者,只是想以一个老诗人(假如还算得上诗人的话)的身份说明我用韵的“艰难”过程。“因为从旧垒中来,情形看得较为分明,反戈一击,易制强敌的死命”(鲁迅语)。这个比喻,不是很恰当。平水韵算是“强敌”,但是没有必要使其“死命”。“双轨并行”嘛!但是“情形看得较为分明”,却是实情!

我曾“赌气式”的写过几首“新声新韵”的诗。其中一首2003年写的《周仲生先生大著将付梓,以今韵一律为贺》收入拙著《天山东望集》中:

今韵今声脱颖出,草原无惧小牛犊。神州久旱来新雨,山径难行斩恶竹。机器人能登月殿,古装客请住茅屋。与时俱进非空话,何不心服更口服。

这首诗(假如还算作诗的话)当然是新声新韵,但韵脚全用今读平声的平水韵中的入声字,多少还有些使气的味道。

《中华通韵》正式发布后,星汉打算“改换门庭”,用中华新韵作诗填词。用平水韵的诗友们不妨也试着来。开始可能不太习惯,慢慢来,习惯成自然我坚信在中华新韵的广阔草原上,“草原无惧小牛犊”将会更加牛气!